《大明王朝1566》觀後感
高翰文,江南才子、書香門第。「雅人或因清高而不合污,卻絕不會以清高而拒雅致。」所以,被一個姑娘誘捕,被四個太監脅迫,簽下所謂的罪狀。儒生有時候慘就慘在太講道理,沉浸在仁、義、禮、智、信裏不能自拔,還幻想對方也跟自己一樣講道理。
胡宗憲說高翰文不適合當官,其實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呢? 讀書人臉皮薄,見不得髒東西。 胡宗憲第一次和海瑞長談,說親人給他蓋了三間牌坊,他可稀罕了;期間得知同鄉收了沈一石的家產後還想在戰場以死明志;最後一次長談又為保住自己名節勸海瑞留任。中學時有個命題作文叫《近墨者未必黑》,現在想想,不納投名狀,誰敢帶你玩呢?
胡宗憲勸愚忠不讀書的馬寧遠多讀《左傳》、王陽明,又對翰林出身的高翰文說“聖人的書,都是給人看的,拿來辦事,百無一用。”這也算是因材施教吧,讀書人太難了。
胡宗憲跟海瑞說:「皇上要用的、你推不倒,皇上不用的、你保不了。」 嚴嵩把持朝政二十余年,樹大根深。清流們多次倒嚴,最後都是雷聲大雨點小,真正壓垮嚴黨的最後一根稻草還得是巡鹽後跟嘉靖分贓不均。其實全劇只有一個中心思想:理論無高下,形勢比人強。
沈一石的名字很有意思,因為明初還有個富商叫沈萬三。沈萬三把朱元璋當打手,朱元璋把沈萬三當錢包,互惠互利好些年。 明朝建政後也是「要麼打百姓的主意,要麼打商人的主意」,最後當然是兔死狗烹,劫富卻未必濟貧。
掠之於民、掠之於商、掠之於官。本想利用改稻為桑兼並農民的土地,不行就抄了沈一石的家,沈一石沒錢再抄鄭必昌、何茂才的家,還不夠最後抄嚴黨們的家。海瑞說:嘉靖者,言家家皆凈而無財用也。
呂芳授意馮保打死周雲逸,又把馮保送去給世子做大伴,風險對沖、左右互搏;鄭必昌、何茂才讓高翰文去抄沈一石的家;嘉靖讓陳洪把馮保送去朝天觀,還默認陳洪毆打羞辱大臣;陳洪誘導趙貞吉說出「朋黨」二字,以羅織王用汲的罪名;大佬們只唱紅臉、好話說盡,再讓小弟唱白臉、壞事做絕。
海瑞罵田有祿時說,一家農戶全年穿衣吃飯也不過五兩銀子。鄭必昌說,我大明朝一個大學士一年的俸祿才一百五十八兩,我當了巡撫一年的俸祿也就一百餘兩。海瑞受審時說,大殿一根棟樑從雲貴運到北京要五萬兩。徐階的兒子,新任工部侍郎徐璠為給嘉靖蓋萬壽宮、仁壽宮,索要的預算是三百萬兩。鄢懋卿南下巡鹽,斂財五百多萬兩。 徐階跟嘉靖說,抄沒嚴世蕃、羅龍文、鄢懋卿等一幹貪吏家財總計一千萬兩。
乞丐出身的朱元璋恨透了元末的貪官污吏,所以明朝官員俸祿極低,但明朝建政後剝皮萱草也止不住貪污。既然職位是由上級任免,便只需要對上級負責,三年清知府,十萬雪花銀。
新任工部侍郎,徐階的兒子徐璠,前任是嚴嵩的兒子嚴世蕃。看來是誰做內閣首輔,就讓誰的兒子給嘉靖蓋大房子。「安得廣廈千萬間」這詩從嘉靖嘴裡背出來就很諷刺。
「敬天修身,臥不過一榻,食不求五味,服不逾八套……」嘉靖啥也不稀罕,嘉靖只要最後兩個大房子。從吏部、兵部、戶部擠出一百五十萬兩,凑齊三百萬兩給工部時,嘉靖喜形於磬,開心的鼻涕泡都快出來了。白天煉丹做道士,晚上執政當皇帝。嘉靖的愛好又肝又氪,百姓的生活雪上加霜。
嘉靖在城樓上跟黃錦炫耀當年「大禮議」時自己多威風,誰不知道他也曾差點被宮女勒死呢。久居深宮而知天下事,翻手為雲、覆手為雨、篤信道教的嘉靖終究是沒熬過一個甲子。
嚴世蕃跋扈,因為兼著工部的差事,他對嘉靖還有用; 更因為老爹是內閣首輔,權傾朝野二十年,換掉嚴世蕃,誰來蓋房子? 換掉嚴家,誰來搞錢? 陳洪沒有一個好爸爸,卻想跟嚴世蕃一樣跋扈,皇帝賞個司禮監金印就樂呵的接著,讓他去譽王府抓馮保也歡喜的應著。眾所周知,兔死狗烹、鳥盡弓藏、卸磨殺驢、過河拆橋是我們的優良文化傳統。一朝天子一朝臣,酷吏有幾個善終的呢?
關於所謂的「清流」。貪污做事、貪污不做事、不貪做事、不貪不做事;貪污又分貪名和貪利,貪名再分明哲保身或者維護他人,貪利也分中飽私囊還是大公無私。劇中諸臣哪個不是「公忠體國」?五毒八苦,七情六欲,人性之複雜,豈是「清流」倆字可以概括的?
後記:這是一群項目經理互相做局、破局的故事,這是幾對父子相愛相殺的故事,這是一個王朝走向末路、又回光返照的故事。
雖然優酷垂垂老矣,但《大明王朝1566》還是值10塊會員費的,光嘉靖就值7塊。